©路戎 | Powered by LOFTER

【茨目】听说我的老师是SSR??(9)

#有原创NPC

——

一目连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他又回到小时候,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

女人摸着他的脸,俯着身。一目连抬起头却看不清她的脸。

她的声音很急促,带着迫不及待的语气:

“连连,乖,就在这里等着好不好?我过一会儿就过来接你。”

他点点头,心里却开始隐隐地害怕。

女人开始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却被抓住衣角。

小孩子大概具有与生俱来的观察能力,仿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死死地攥着对方不愿放开。

女人急了:“连连,放手。”

一目连摇着头,眼睛里蒙着水雾看着她,可是女人丝毫不为所动,拽着衣角的手被扯下,女人摸摸他的头:“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对不对?”

一目连想要辩解,可是他在梦里却说不出话,他睁大眼睛看着女人起身,仿佛逃离什么似的对他说:“乖,别动。”

这句话仿如魔咒,束缚住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而女人最终还是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汹涌的人潮里。

天色一瞬间暗下来。

人潮涌动,他再也看不到女人的身影,陌生的人影从身旁擦肩而过,恐惧如同海潮一般袭来,害怕和空虚像蛇一样缠绕上来,令人窒息。

那天他在那里等了多久,他已经忘了,总之,到最后也没有人来。

后来他一边哭一边沿着路走,试着找到女人离开的方向,走了很久,问过很多人,他站在十字路口中心喊她的名字,满面泪痕,声嘶力竭,但没有一个人理他。

……

那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哭。

但从那之后,这段记忆如同跗骨之疽一样烙在他心底,变成顽疾,想忘却忘不掉,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也仍会隐隐作痛。

一如现在,即使在梦里,他也能感受到相隔在十几年的那种悲哀与绝望。

“……”一目连看着身旁人来人往,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模样。

梦的场景飞速变换,一瞬间周围已空无一人。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伸出手摸索只能碰到冰冷的墙壁,自己似乎被困在某个狭小的空间里。

“不要…”

强烈的恐惧感袭来,他蹲在地上抱着头,身体无法抑制地开始发抖。

潜意识告诉他,自己很害怕这种幽闭的单独的空间,十分害怕。

空气开始中传来陌生的声音,带着森森的冷酷与恶意:

“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这种人怎么配做老师啊!…真虚伪…”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坏啊……”

“…”

一目连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眼睛紧紧闭着,用力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钻进耳朵里,鸣叫不息——

“老师,我喜欢你啊!”

“…嘻嘻…我是真心喜欢你哦!”

“老师,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老师……”

住口…

不要再说了,停下来……

那些声音越来越密集,变成尖锐的叫声,伴随着扭曲的时空,混混沌沌地压向黑暗中心的男人。

一目连拼命摇着头想要把它们驱赶出去,却是徒劳。他浑身冰冷却无所依靠,他被孤独和恐惧折磨得几乎崩溃,但他甚至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救救我…

迷迷糊糊地,他梦中喊出模糊的几个字,额头上全是汗水,脸色苍白,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然后,在崩溃的边缘,他终于感觉到似乎有谁靠近了自己,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却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对方的掌心温暖得令人安心,紧紧地握着自己,没有放开。

然后听见有人在不停地对自己说:

“别怕,我在。”

一点一点地,将那些尖利的噪音慢慢驱散。

直到他终于不再做梦,沉沉睡着。

……

这个夜晚似乎出奇地漫长。

以至于一目连早上醒来揉着因为宿醉而发痛的头时,看到眼前的场景以为自己依旧在做梦。

自己仍然在熟悉的房间睡在熟悉的床上,窗帘拉着,白天的阳光映在窗户上透出亮光。唯一突兀的是床边坐着的那个人。

茨木坐在地板上靠着床,脑袋耷拉着睡得正沉,一只胳膊压在自己手上。一目连坐起身,却发现手被牵住了,他低头一看,茨木的左手握在自己的右手上,十指相扣, 紧紧握着。

但是...怎么看,都更像是自己抓上去的。

一目连愣了几秒,触电一般松开手,缩进被子里,仔细打量着床边的茨木,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昨天自己喝了很多酒,后来被茨木背回家,一路上自己似乎说了很多话,可是具体说了什么却一句都想不起来。后来…后来自己好像想去洗澡,却又发生了些什么…中间的记忆因为酒精作用被冲得一片模糊,再想去回忆就只有头痛来作回应了。

最后…自己似乎是被茨木守着入睡的,好像还说了些梦话,当然这部分也想不太起来。

总之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所以才会去抓他的手吧……一目连用手指抵在眉心,烦恼地思考着。

旁边少年被他之前松开手的动作惊动,皱了下眉,睁开眼睛慢慢转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旁边的一目连,然后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嗯...你醒了?”

然后又感觉到手里的异样,侧过头看见空荡荡的手心,有点茫然无措,停顿了一刻才怔怔地把手拿下去。

他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自己要不要坦白?茨木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地念叨。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一个用力回忆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一个则回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两人都没有说话。

终于,茨木下定决心向一目连老实交待,刚要开口的时候,对方却先说话了:

“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

茨木转过头看见一目连看着自己,眼神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没什么…”茨木摸了摸后脑勺站起身,神态有点拘谨。

他伸了个懒腰,转转头活动活动身体,听见一目连问:“我昨天…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茨木的动作定住,片刻后垂下手臂望向一目连:“你说了两句话…”

“…?”一目连疑问地看向他。

“回来的时候,你说,让我离你远一点,”

“可是后来,你又对我说了,不要走。”

“……”一目连没说话,心里大概有了猜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茨木走近他,眼睛又死死钉在他脸上。

一目连没抬头:“你不需要怎么办,喝醉酒说的话而已,别放在心上……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喜欢的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茨木突然俯下身,手撑在一目连身侧,凑近他。“我想知道原因。”

一目连的手在被子掩盖下攥紧床单。

“茨木…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茨木一时语塞。

“我活了快三十年了,也还没弄清楚什么叫真正的喜欢,你就那么笃定你喜欢我?”一目连说。

他第一次在谈及这件事时正视茨木,眼神清澈,却不含一丝情感。

茨木往后退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答应我,你只是送了一个喝醉酒的朋友回家,他喝醉了说了些胡话,你安慰了他然后陪他过了一夜而已,好不好?”

茨木愣了愣,扯了扯嘴角:“不好。”

一目连皱眉,看着茨木的眼神里带着无奈。

“昨天晚上你哭了,”

一目连神情一动。

茨木盯着他,指指自己的胸口,“看见你流泪,这里很疼…”

“心动了才会痛不是吗?”

“这算真正的喜欢吗?”

茨木越逼越近,最后几乎凑到一目连脸上。

“……”一目连无言以对。

“你呢?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是...昨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明明看起来那么孤独...为什么又要把别人推开?”茨木的语气激动起来,语速也渐渐加快,近乎逼问,却很快被打断。

“你离得太近了...”

“你先回答我啊!!”

“那是我自己的事,”一目连低着头,推开他撑在床头的手,下了床。

“不对别人的事刨根问底,这是基本的礼貌。”

一目连说着整理整理衣服,走出房门。

茨木又被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又逃了...”茨木喃喃说着,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阿嚏——!”

大概是感冒了,他想。

他站了几分钟,走到客厅把外套穿上,看见一目连洗漱完走出来。

茨木走过去,“我洗把脸就走。”

“吃了饭再走吧,我马上去做。”一目连语气平淡。

“我不饿。”

咕——茨木刚说完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的表情尴尬起来。

“洗完先看会电视,很快就好了。”一目连说着去厨房了。

茨木洗完脸没擦干,用手抹了抹,开了电视径直走去沙发上坐着了。

头发和脸上的水蒸发着带起飕飕的凉意,加上昨天穿着打湿的短袖睡了一觉,浑身都有点发冷,鼻子也闷闷的。

这次一目连做饭的时候,茨木再没有到旁边晃。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摁着遥控器不停换台。

茨木不是没有想过,要是自己真的不喜欢一目连了,会不会好受点。

可是喜欢这种事,往往就像温水煮青蛙,

真意识到了该逃的时候,早已万劫不复。

......

一目连很快做好了饭菜,叫着他过去。

这顿饭吃得不咸不淡,笼罩着一种沉闷的尴尬氛围。两人都一言不发。

茨木飞快地扒完了碗里的饭,搁下碗筷,默默坐着等一目连。

一目连的表现倒是很平静,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吃完饭后,一目连跟着茨木走到门口。

“我走了...阿嚏——...!”茨木摸了摸鼻子,摇摇头。

“感冒了?是昨天着凉了吗?我去给你拿点药。”一目连说着就要走去。

“不用,家里有。”茨木拉住他又很快松开,“谢谢老师。”

“......”一目连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嗯,回去记得吃药,喝点热水。”

“知道了,”茨木穿好鞋站在门外,“老师再见。”

“注意安全。”一目连说。

茨木点点头,关上门转身下楼。

“......”一目连低着头在门后站了很久,然后才转身走开。

......

荒川总觉得这个周末不太平,至于到底哪里不对,又有点说不出来。

昨天一目连喝醉后被茨木背回去了,那小子平时看着楞关键时刻倒是挺有担当的...荒川想着。

但自己昨打电话问他们到家没有居然一个都没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荒川有点担心,又安慰着自己,两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正想着,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荒川接起来,惊讶:“怎么是你??”

二十分钟后荒川又出现在了酒吞家的酒吧门口。

“还真是没想到你会主动找我啊,有什么事?”荒川满心疑惑。

“咳咳...”茨木捂着嘴咳嗽着,脸色有点发白,“有点事想问你...”

......

两人坐在前一天一目连坐过的角落。

“你问一目连以前的事?这是他的隐私吧...?我不太好告诉你啊。”荒川为难道。

茨木表情诚恳:“拜托了老师,我想多知道点关于他的事,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突然问起来?你们昨天发生什么了吗?”荒川问。

“我...”茨木皱着眉低下头。

“喂...你这样我感觉很不妙啊,你把他怎么了...?”荒川着急起来。

茨木不说话,两个人对着干坐了半晌。

荒川叹气:“...茨木,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茨木抬头,眼神真挚:“遇到他之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又带着沮丧地低下头,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辈子...虽然我知道跟别人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但是...至少,不想一无所知地就这么放弃...”

荒川看着对面少年咬着牙却不愿放弃的模样,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一次大概没看错人。

荒川向来是个豪爽的人,也早看不下去这两人之间一直疏离又胶着的关系,终于决定推他们一把。

姑且信这小子一次吧,兄弟,先对不住了。荒川默默对一目连说着。

“你知不知道他来这所学校之前并不是住在这里的?”他问道。

茨木摇摇头,认真听着。

“我跟他从小到大一直是同学,大学毕业后我到这边来工作了,他之前是在X市的一所学校当老师。”荒川说。

“X市...很远,”茨木突然想起来以前寒假他在路上还碰到过一目连,“他没回过家吗?”

荒川点头,“他不是不回家...是没有地方可回。”

“......”茨木心里一紧。

“他很小的时候就是孤儿了,至于具体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那为什么又要调到这边来...?”茨木问着。

荒川深深叹了口气,皱着眉:“他在以前的学校发生过一件很不好的事...大概,也是因为那个,让他不愿意接受你吧。”

茨木有些紧张地盯着荒川,心里不安地为接下来听到的做着准备。

“差不多三年半以前,他班上也有个学生,向他告白,说喜欢他。那个学生...可谓是穷追猛打,搞得全校轰动,写信,送花,当众告白什么的都做尽了,”

“他并不喜欢他,但婉言拒绝了很多次,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地追求着,”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他也被弄得头疼,也有朋友劝他说不妨去接触一下,加上那个学生热情地追了半个月了,他后来也有点心软来着。”

“可是就在他刚准备接受那个人的时候,那个学生却放弃了...”

“为什么...?”茨木问。

“那个学生...怎么说呢,根据他跟我说过的感觉,就是那种性格有点古怪,给人的感觉做什么都像是在疯,包括喜欢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

“就在一目连想找他好好谈一次的时候,那个学生却对他说:‘老师,我不喜欢你了~’”

“......”茨木沉默。

......

事实上,那天的对话到现在还印在一目连心底,很清晰。

“老师,我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需要理由吗?”

“所以...之前那些话你只是说着玩的是吗?”

“不是啊~但是你一直不接受我嘛。”

“我很伤心啊老师,你为什么不接受我?高中生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吧?”

“所以我现在很伤心哦,我不喜欢你了~”

一目连记得,那人以前笑容灿烂地对他说:“老师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这么好,我会喜欢你一辈子的!”
言犹在耳。

承诺,是多么脆弱可笑的东西。

......

“后来学校里开始有些风言风语,说他对学生不好,对人冷漠啊什么的,甚至有人造谣说是他先喜欢后来又抛弃了那个学生的,后来去找那个学生谈过几次话也没用,反而让流言更甚”

荒川喝了口饮料,看着茨木,“你知道,高中生说起谣言来是不负责任地夸大抹黑的。”

茨木抿着嘴,眉头深锁着。

“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刚开始当班主任的年轻老师,那些话对他影响有多大,你应该也能想到,可是他就一个人默默忍着什么也不说。”

“我劝过他,说你干脆把那些背后说坏话的学生狠狠训一顿得了,可是他笑着摇摇头说只是几个学生罢了,会过去的。”

茨木的手握成拳紧紧攥着,指甲扎进手心带来一阵疼痛。

“那个学生现在在哪?”他问。

“你还想去找他?算了吧...”荒川说,

“找不到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什么...?!”茨木瞪大眼睛。

“听说是车祸还是什么事故,那是半年后了,话说回来...虽然很遗憾,但我们本来以为,谣言也会就此停歇,但没想到过了段时间后,居然有更加离谱的猜测流传出来。”

荒川扶额,语气有些凝重:“有人说那个学生是一目连为了报复他造谣而害死他的。这怎么可能...出事的时候他明明跟我呆在一起,可是不管我怎么说,帮他澄清,总有人不信。人心啊...”

“即使这样他也一直一个人在那个学校工作?”茨木问着,心里早已疼痛一片。

荒川点头:“那也是一届高三,如果老师突然发生大的调动的话对学生会有很大影响,所以他不管怎样还是坚持着把那一届学生带到毕业,后来毕业典礼的时候他没有去,那天我陪他喝了挺多酒,而他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是,希望学生们不要因为高中生活中有这样一个满是污点的老师而感到遗憾就好了...’”

“......”茨木又开始觉得鼻子酸酸的,这次并不是因为感冒。

“后来我就劝着他转到我这边的学校来了,再后来的事就是关于你们俩的了…”

荒川的讲述到此结束。

茨木的手仍握着拳,咬着牙,沉默了好一会。

“所以……咳…他是害怕我跟那个人一样坚持不下去,最后被背叛,被伤害,才不肯接受吗…?”

荒川喝着饮料,动作突然停顿。

“你还是不懂他啊…”

他突然严肃起来,“他这个人,对他在意的人和自己,想的永远先是别人,就算他害怕受伤也好,但他更害怕的其实是自己走不出以前的阴影,从而不能好好地爱你,然后会让你难过,受到伤害。”

荒川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响在茨木耳畔:

“他担心的从来都是你啊!”

——TBC

评论(6)
热度(45)